消失的钥匙

钥匙不见了。

我又一次确认性地仔细扫视起桌子的角角落落，特别是在贝斯练习音箱附近的那一片狼藉中翻找：林云过生日送我的效果器下面——没有，白熊玩偶下面——没有，一团团乱麻的音频线、电源线下面——没有，以及……一张张折得皱巴巴的纸？这都什么啊？我随手打开一张，结果里面火辣辣的内容让我立马把它揉成了一团撇到一边，这也太乱了吧！我下定决心把这里要收拾干净，先是清理了吃完了的维生素C药瓶、那几张废纸等垃圾，结果回来的时候看见那一缠缠乌黑的、有粗有细的各种线，立马又失去了收拾的欲望。

每次要排练或者演出的时候，最痛苦的就是收拾这摊东西，它们张牙舞爪地占据了不小的空间，好像我的桌面是什么废弃的发电站——“那还不是你平时懒得收拾吗？”所长那有一点点夹的声音立刻出现在我脑海中，好吧确实，他应该从来不会有这种困扰，这只黑猫总是会在排练结束后仔细地整理自己的线，而我则会一股脑揉成一团，也难怪会这样了。虽然这家伙平日总是喜欢用那贱兮兮的声音（“哎，虎啊……”）反复提我那几件被修电脑的坑了一百五十块钱、被骗子骗了六个五十块钱红包、月底经常要靠花呗过活等等窘事，但是……算了不管怎么想还是有点气啊！而且我为什么又止不住回忆起这些丰富多彩黑历史啊！快给我停下来！

我强行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能暂时摆脱这些羞耻回忆……对，钥匙，我是来找钥匙的！看来桌子上是没有了，那还有哪呢？床上？我爬上床，被子那绵柔的触感几乎要让我像软泥一样摊在床上……不不不不行，今天绝对不行！我努力把自己的意识拉回来，掀开被子，一丝淡淡的我自己的味道传来，不要脸地说还是有一点好闻的……我又回想起所长那次莫名其妙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结果是为了说我身上其实有股“狗味”……真想给他两拳！我明明是老虎好吧！不过……林云倒是会说我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温暖的味道，再仔细闻的话，有火焰和牛奶的味道，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结果我继续追问说所以是狗味吗，他居然还是点了点头说，是有点像……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裤兜里，寻找那串钥匙的触感，但是里面只有被揉成一团没用过的卫生纸，让我感觉心里莫名空空的……

好了好了不想了，还是来找钥匙吧！很遗憾，尽管我斗志昂扬地在那巴掌大地单人床上刨来刨去，但还是没有找到，桌子下面也没有，书包里面也没翻出来……最终，我又漫无目的地趴在了桌子上，两眼空空。

不会真又丢了吧？

“哎算了算了，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就是几块钱配一把的钥匙嘛……”我这样安慰着自己，一边按照惯例冲起肌酸喝。说实话，我都该习以为常了，毕竟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就经常丢钥匙，所以十月份的时候以防万一就一次性配了五把，而且不出意外十二月快结束的时候就又丢了两把……不过，之后这把钥匙居然能从去年的十二月底存活到今年十月份，也算是寿终正寝了……吧……

不过，这么看，或许它真的不是什么一般的钥匙。

去年圣诞节的时候，这也是第一次和我的乐队一起过圣诞节，我出的馊主意是大家可以每个人带一件礼物然后在现场随便抽，作为乐队团建活动的最高潮。我记得鼓手小夏买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玩偶小熊，当时是所长抽中了，结果在后来我过生日的时候又被所长送到了我手里，现在在我的音箱旁边坐着（“……为什么这个玩偶看上去这么眼熟？”“我不知道啊，可能是比较畅销的款式吧——”）；主唱好像还手作了精美的日历，结果被主音吉他拿到了，而主音吉他的八音盒则落到了小夏手里，键盘手送的美味自制小蛋糕被主唱享用了，但要说最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可能还得是节奏吉他所长送的礼物：一套完整的……小道具，包括手铐、项圈、小皮鞭……而这特别的礼物也恰好送给了全队唯一一个正在谈恋爱的家伙，键盘手……

咳咳，不过，我的准备的礼物没送出去，也没收到新的礼物——居然被我自己抽中了。尽管小夏提议说要不要再抽一次，但所长还是神秘兮兮地笑着说：

“那只能说……虎这个礼物……命中注定不应该落在我们几个手里啊”

“其实我觉得你是最不好意思说这句话的……”我不由得看向了键盘手座位旁摆的那套小道具。

但这确实猛然提醒了我，是啊，跟乐队玩了这么大半天，那林云现在，在干什么呢？看到和林云聊天框里的上一条信息还是昨天晚上我发的搞笑图片和他回复的一个问号，我决定找借口出去找他。

应该……在家吧？已经到林云家门口了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提前问过他现在在哪、在干什么，不会白跑一趟了吧……我按响门铃。林云虽然在校内住着，不过他没住宿舍，而是自己租房子住，这么一想，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他家啊，以前只是帮他搬东西的时候会到门口……

正当我歪七扭八想来想去的时候，面前的房门突然被打开，而探出来的却不是林云的狼头，而是一只猫娘——女、女人？林云的女朋友吗？我顿时感觉有点紧张：

“你好，请问林云在吗？我是他的朋友……”

“在啊，你等下，我去叫他……”

还没等我问她就进去了。不久，林云就走了过来，他看上去也很惊讶：

“辰虎？你……这时候不应该是在跟乐队玩吗？有什么事吗？”

“没啥，就是想找你玩啊——”

林云狐疑地望了望我，还是邀请我进去了。

“我房间可能有点乱……”他说。但结果其实是我从未见识过的整洁，从床到电脑旁、到书架都整整齐齐，琴和音箱安稳地放在窗台，唯独桌上一堆杂乱的电路板和元件，比我的狗窝……虎窝干净多了！

“哇，你在做什么呢？”我好奇地问道。

他突然挡到了我面前，有点局促不安地说：

“没、没什么……就是一些设备啥的……”

“今天没出去玩吗？”我继续问道。

“……哦，确实没有……”他挠了挠头。

“那我们一块出去吧！”我提议道。

不过说实话刚出去就有一点后悔了，天气实在是冷，林云显然也这么觉得。走在校园里，我们两个都把手插进兜里，上半身几乎僵直。

“感觉有点冷啊……”我嘟囔道。

“……不是你说要出来的吗？”

“要不……去看电影吧？就在你家？”我停了下来，看着林云。

“可以呀，哎对了，我两个室友都说今晚会出去来着，咱们刚好能在客厅看……”

我们几乎是跑着回去了（虽然也没走多远）。门前林云正掏着钥匙，我想了想，提问说：

“话说刚刚那个……你女朋友？”

“是我合租的室友啊！哪有人会把女朋友扔家里跑出去跟男生在大冷天散步的？”

“是哦……”

还没等我给自己的犯蠢问题辩解，门就被打开了，我们两个几乎是挤进了充满热气的屋子里。

“看来她也出去了……那刚好，你在客厅先坐吧，我去泡个茶……”

“……泡茶？你是老年人吗……”

回忆到这里，我不由得拿起了桌上的维生素C片吃上两粒，他当时告诉我说每天吃这个能解决大部分的口腔溃疡问题，毕竟我只爱吃肉——这家伙也是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的生活方式呐……那天晚上之后发生了什么来着？我记得我们一块看了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杀死比尔》，然后……林云骑着车载我回宿舍，结果发现我钥匙又不见了。当时实在太晚了，宿管老师也不在，我们宿舍里大家好像也都出去了……我只得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看向林云的视线上，他果然提议说：

“那……要不你睡我那边吧？”

“感、感谢收留……”

林云无奈地看向我，一只狼爪朝我头顶伸过来，我下意识要躲，结果他又只是收了回去：

“你啊……能不能靠谱一点？”

不得不说，林云的床比宿舍那破铁板舒服一万倍，一回到他家里，我就立刻倒在床上发出悲鸣：

“好困啊——”

“别穿着外衣就倒在我床上啊给我起来！”

“好好好——”

我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回头一看这张原本整整齐齐的床铺已经被我压了个大坑。林云正在收拾自己桌子上那一大堆零件，这也让我突然想到，自己那件没送出去的礼物。

“喂林云，给你送个好东西要吗？”

“好东西？”他差不多也收拾完了，回过头看向我，刚好和我对视上了。我嘻嘻地从书包里面取出来了一个包装好的小盒子，交到他狼爪里：

“给你——”我用手指敲了敲盒子，“就当是……圣诞礼物吧！”

“那……让我看看，不会是什么整蛊道具吧……”林云拉开椅子坐到桌前，我便也趴到了他椅背上。

“怎么可能啊！我又不是所长……”我边说边敲着他的肩膀，“这是夜鹿的专辑《盗作》，我一直很喜欢这张的！”

刚说完，林云就拆完了包装，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感觉他捧着那专辑的爪子都有点发抖：

“天哪，哇……”他回头看向了我，“哇，辰虎……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圣诞礼物……”

“诶，这样吗？”

我们就这么因为各自的理由惊讶地看着对方，可能有一秒钟，可能有一分钟。我当时觉得事到如今这本来其实是准备送给别人的礼物这件事已经说不出口了，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好啦好啦，这么感激我的话你可以请我吃一顿赤牧烤肉自助……睡觉吧睡觉吧——”

我笑嘻嘻地站起身，但林云还是坐在那里看着我，台灯下，他金色的双眼几乎是一闪一闪的，又认真地说：

“其实……你今天能来找我玩，我也很开心。”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他看着我的目光打在身上很烧灼。

“——噢。”我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谨慎地噢了一声作为回应，结果直接给林云整笑了，他也站起身来，大狼尾巴拍了拍我的腿，最后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确实该睡觉了——”

他头埋进枕头，讲话的声音都闷了进去。

“……你不也没脱外衣就倒在了床上。”我想起了他不久前对我的指控，也坐到床边，拍了拍他的屁股。

“这是我家，你管呢……”

第二天林云骑车送我回去的时候，看见我成功找宿管老师开了门、拿到了备用钥匙才放心地回去。临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宿舍门外，我向他道谢，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就又走了进来抓住我的手臂：

“钥匙呢？”

“这不在这儿吗？这才几分钟啊不会丢的——”

我这样说着，还是从兜里拿出来了钥匙，它几乎跟硬币一样大，光溜溜地反射着宿舍里的灯光。

“给你个钥匙扣，这样就不容易丢一些……”林云拿出了自己的钥匙，摘下钥匙扣，又咔哒一声扣在了我的钥匙上，最后又塞回我爪子里。那是一个可爱的艾露猫钥匙扣，让我感觉整串钥匙突然变得有了分量，“就当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吧……外加昨晚答应你的赤牧烤肉自助。”他又补充说，拍了拍我的颈后。

回忆到这里，我也情不自禁地伸出了自己的虎爪，可惜里面空无一物。

“钥匙它自己消失了……”一开始被林云知道我经常弄丢钥匙的时候，我这么辩解道。

“钥匙怎么会自己消失呢？”他笑着反问我。

可是它就是会自己消失啊！可恶，虽然当时约定的是先努力让钥匙存活一个月，现在已经超水平发挥、可以说是“奇迹”了，但，果然还是不甘心啊……就这么没了……

不行！这样凭感觉到处找怎么可能找得到呢？我拍了拍胸口，闭起双眼，果然还是得好好回忆，自己把钥匙放哪了。昨天……昨天……

昨天是学校的高校招聘交流会。林云已经大三了，看到交流会的宣传，他说想去了解一下，我便也提出要跟着他一块。这也是我在除了一块吃饭、健身、出去玩这种生活事件外，第一次看见这样一个有点“事业”的林云，倒还让我有点吃惊：这家伙特地套上了一件棕灰色的大风衣，里面则是白衬衫和棕色马甲，被他的胸肩撑起，简直就像是一个电影里的英国侦探，不过是同时武力值也很高的那种；不过尽管如此，一想到他那条大狼尾巴不得不被收在风衣下面，就有点莫名想笑……

交流会上，各个公司的摊位几乎布满了整个操场，有听说过的，什么米哈基等等，也有好多没听说过的……不过说实话，因为我是学物理的，林云是学计算机的，我也不太懂这些东西，就只是单纯跟着他到处走来走去，偶尔遇见他的同学也就是简单打打招呼。看着他认真地跟摊位里的那些人交流，我突然意识到，是啊，林云已经大三了，他会直接找工作实习吗？如果找工作实习，他还会留在这座城市吗？还会待多久呢？我几乎是被这些问题击中了。毕竟校园里的生活是那么，是的，幸福：就像一张时钟，从零点顺时针又转回零点，周而复始、稳定的快乐与烦恼、悠闲与忙碌，这简直就是一种“牧歌”式的幸福，可这并不是真的。

我有些闷闷不乐。交流会是下午开始的，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也差不多该逛完了。回去的路上，林云兴冲冲地跟我讲说，他觉得自己估计也保不上研，考研的话也顶多是个专硕，也负担不起这个学费，还不如直接就找工作实习，反正也不知道读三年研究生就业前景会怎样……老实说他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我也只是简单附和了两句。是啊，林云也有林云的前途。

“我的话……应该会保研到哪个学校吧，反正起码得比现在这个要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停下了脚步，这样讲道。林云似乎也愣了一下，站直拍了拍我的肩膀，嘿嘿笑说：

“确实，感觉你这种老虎就适合在学校里面待一辈子呢——”

“什么意思啊！”

我虽然这么高涨地反问说，但心里也觉得，是啊，我可能会一直在学校里面读硕博然后任教吧，这也一直是我的梦想啊，做一个业余工作是写小说和担任前卫金属乐队贝斯手的理论物理教授，想想就很令人激动吧！可是为什么……

“辰虎——”林云叫住了我，我抬起头，或许是我的错觉，但是一瞬间，我觉得他那双金黄色的眼睛里映着一种罕见的犹豫，就像是薄云后的夕阳；不过甚至比一瞬间还短后，他就对我眯着眼笑起来，问我说：

“——你觉得我今天这身穿搭怎么样啊？”

“挺正式的。”我如实回答。

“帅吗？”

“……可能有点吧。”

“那你想试一试吗？印象里你好像没穿过这种衣服。”他抓住自己的风衣领子，对着我抖了抖。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们俩找了石头台子坐下，先掏出兜里的东西以防掉出来——于是，我穿上了林云的风衣，林云穿上了我的牛仔夹克（顺带一提林云的大狼尾巴终于从风衣下解放时，还抖了两下）。站起身来，感觉那件风衣穿着并不太舒服，有一点厚重；虽然现在是秋天，可还是觉得又燥又热的。我看向林云，他穿着我的牛仔夹克，很轻便的样子，看上去连心情都好像变好了。

“你觉得……我穿着怎么样？”

我偏过头，看着地上自己长长的、倾斜的影子，双手插到风衣兜里。

“……说实话不怎么样，感觉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喂什么意思啊！”

林云笑了，我抗议说：

“好了给我换回来！”

我又穿上了自己的牛仔夹克，不过林云还没穿上他的风衣，只是大概叠了叠放在腿上。我坐到他旁边，傍晚的冷风吹到脸上，感觉有点凉，我不禁把手插到兜里。

“好冷啊……你不冷吗，就这样？”

“噢噢……其实还好。”

我们就这么并排坐着，甚至能感觉到天色一点点变暗了。林云一言不发，他在想什么呢？今天感兴趣的公司？计划自己未来要去的城市？还是说，他其实也……

“晚上吃啥？”

我有点坐不住了，就拿出了这个最好用的问题，这样我们接下来就会有说有笑地吃晚饭、继续这校园的“牧歌”生活……

但这一次，没行通。

“辰虎，我……我想再坐坐。”他说。

“噢哦……那我先去吃了，我真的太饿了一点也忍不了了，逛了一下午了……”我感觉心里面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便开始找借口要离开……

等等！不会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忘记拿钥匙了吧！昨天晚上确实是室友没关门，那应该就是我最后一次看见钥匙了……这么长时间，它还在吗，毕竟每天都有保洁会打扫那里……我的心砰砰直跳，然后又逐渐慢了下来，回归正常的速度。

钥匙又丢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根据这么多年丢东西的经验，放在这种地方一整晚，估计是找不着了。我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可恶，为什么我会这么丢三落四，性格？命运？可是这次，我真的很珍视这串钥匙，到底为什么……而且，还是今天……

“咚咚咚——”

今天是林云的生日啊。

“咚咚咚——”

有人敲门。我拖着身体走到门口，打开门，令我没想到的是，站在门口的正是林云！我感觉心跳越来越快，怎么办？会被发现没吗？他会怨我吗？林云从来没有对我生气过，我不敢想象他生气的样子……或者更可怕的，他失望的样子……

我几乎是由被猛地拉回到了昨天晚上，林云说他还想坐坐的时候。冷风吹着我的脸，也吹动着林云的风衣领子。我从石台上跳下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也不敢回头，就这么背对着他说：

“那……我就先去吃饭了……”

又一阵冷风。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其实也并不想吃饭，甚至，只想闷在被子里睡一觉，这样说不定这场噩梦就能结束……

于是我迈开了脚步。

是啊，这是林云自己的前途，有关他的理想、未来，而我只是他的好朋友，甚至……对，甚至，林云的梦想是什么，想要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呢？这些我也从来都没问过。他需要自己去面对，这是每个人都……

然后，背后传来了奇怪的触感，就像衣角被拽住了一样，那不是冷风。

我回过头，林云正低着头，拽着我的衣角。他用我从未听到过的、恳求的声音说：

“辰虎……你能……再陪我坐一小会吗？”

那声音小极了，在这冷冽的秋天中，仿佛风随便一吹就会被吹散到宇宙的最深处；但是我听见了，一个字也没落下。

“嗯……好啊。”我又坐了回去，就这样，仅仅是挨在他的身边。

天黑了，但是挨着林云，我没觉得有多么冷，我想林云也是这么觉着的。

“辰虎？”林云的声音又把我拉回现实，“发啥呆呢，今天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没、没啥……”我这才回过神来，“那咱们走吧？我拿一下东西”

我慌忙地把书包从椅背上拿下，林云则自然地走了进来打量起我的宿舍：

“你的宿舍……还是一样的粗犷风格啊……这都什么废纸就乱扔在地上……”林云注意到了我找钥匙时乱扔在地上的纸团，“我看看……检讨书……排练房……你怎么还留着这个呢？”

林云又露出了罕见的难堪表情，像对待手榴弹一样把那张检讨书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他偶尔，也会这样呢。

昨天晚上分别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的笑着把那件风衣递给了我：

“感觉太重了……要不你先帮我保管吧？”

“哈？什么意思啊……”

“就当是我的请求吧！”

看他这么坚定，我就莫名其妙帮他带到自己宿舍了，算了，也该习惯了。

“好了好了我收拾好了，出发吧！”我催促着林云出去，特地虚掩住门，结果林云对我坏笑了一下，轻轻一推，把门给我关上了！

“喂，你干嘛呢！”我抗议说，意识到自己露了馅，紧张起来。

“看你今天早上一直不太对劲啊……是不是宿舍钥匙又丢了？”

“……对。”

正当我低下头有点气馁的时候，一串清脆的声音突然被递到了我面前。

“我的钥匙！”我惊呼说，“怎么在你那？”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拉在石台子那边了，要不是我给你拿上不得真丢了？”林云狡黠地笑着，把钥匙塞到我兜里。

“那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我找了一早上呢……”我抱怨道，一边把虎爪伸进兜里握住了那串钥匙，有点扎扎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云拿过了的缘故，又有一点温暖。

“好了那出发吧！”

“出发吧！”

我们俩几乎是同时说了出来，又同时对上了视线。

原来，钥匙真的不会自己消失。

（完）